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骑行纪转角石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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骑行了一天,夜里却不能睡得很熟。可以听到村外的溪流声,可以听到邻居家黄牛反刍时摇动着的铃铛声,一下一下的像是寺庙里的木鱼梵音。自然还有鸡鸣声,会去数着,一遍,两遍,三遍。到了习惯的活动时间,外边还是漆黑一片,只好打着骑行电筒出去散步。

吃过早饭后,开始朝着山中的转角石村进发。尽管农家主人说山路不好走,还是决定推着车子上去。

中间隔着两座大山,当地人分别叫作小十八盘和大十八盘。等到真正推车上山的时候,才真切感受到山路的陡峭。严格意义上说,已经不能称为推车了,简直是在搬运着车子。上山的时候,不但要奋力推行,更重要的是还在担心着脚下站立不稳。

好不容易上到小十八盘山顶,脚下是同样陡峭着的下坡路,然后就是更为险峻的大十八盘。在小十八盘垭口有两棵百年栓皮栎,像是一种守望,不知道看过多少人从这里翻上翻下。

还是在山中遇到了村里的人们,他们早已经是搬到了山外居住,这时候是回到原来住过的山窝里采辛夷花蕾,只有在没有开花的时候才算是可以作为中药和香料的辛夷。

走到大十八盘垭口,就可以看到转角石村的全貌,有着大片的翠竹、苍松和银杏、梨树、木瓜、栓皮栎、青冈等古树。刺耳的伐木声打破了山野的宁静,转角石村所处的位置被规划建设成天池抽水蓄能电站的上水库,村民们已经全部迁移到了乡上,现场能够看到的都是场地清理、水库施工和考古发掘人员。

实际上整个村子已经成为遗址了,并不太多的房子,要么是已经扒掉,要么是成了施工人员的临时住处。被砍伐掉的树木,好些树干上还保留着古树名木保护标牌。

穿过一座石门,走进村子,可以看到好些小路都是由大条石铺成,更为独特的是,那些房屋和院墙多是建在巨大的石碑和础石之上,墙体上砌的也是明代的大青砖。现在还可以在村落间看到连续的寨墙、造型庄重的石牌坊,还有一些规模宏大的石碑,尚能看到碑顶刻着的“圣谕”、“御览”、“御批”、“钦题”和“敕赐”等字样。

实际上转角石村所在地本身就是一座寺庙。兴峰寺始建于明代,占地20余亩,殿宇高大,雕像辉煌。明末战乱,寺院被焚,清代又重修。到了那个丧失了基本理性与人性良知的年代再次被毁。就是在这次被毁之后,人们依靠兴峰寺的基础,利用兴峰寺的建筑材料,建起了一处处农舍用来安身。这真是一种功德延续了,即便是成为废墟,还可以用自己的身躯庇佑一些人们。

就在两年之前,转角石村刚刚入选中国传统村落名录。入选的标准包括着建筑环境、建筑风貌、村落选址未有大的变动,具有独特民俗民风的村落。而且还强调,中国传统村落具有较高的文化、科学、艺术、社会、经济、历史以及考古价值,并与周边的自然环境相协调,承载着一定的非物质文化遗产。

如今面对人去屋空的村子,面对现代化施工的粗暴场景,就会觉得命名传统村落的结果会让你觉得非常的诧异,越是喜欢这个村落的独具自然与人文氛围,就越是要让你伤感让你失落。真像是鲁迅对悲剧的定义,就是把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。

文物保护人员正在现场进行着抢救性考古勘探和发掘,主要是将一些石碑、牌坊构件、础石、大条石、马槽、石碾、石磨收集在一起,还将几处大殿的基础清理出来。在现场看到了一些宣传条幅和牌子,写的是“一切文物归国家所有”、“发掘古代遗产,弘扬民族文化”和“保护文化遗产,构建和谐社会”等,醒目的红色与日渐沉寂的背景很不和谐。还去问了文物保护人员,收集起来的那些东西以后怎么处理,他们说也不知道的。

即便是以现在的视野,仍然是属于地理位置很是偏僻,很不容易到达的地方,难以想象古时候一石一瓦的营造要费上多少的辛劳。可以在依然挺立着的巨碑顶端,看到皇恩浩荡到的痕迹,还可以在字体漫漶的表述中辨明“万世流芳”的自信。但是放在岁月大背景里去看,好像所有营建的努力,总也难以抵挡过破坏的力量。

离开转角石村,走了另外一条并不比前边大小十八盘容易多少的线路下山,经过三坪,二坪,大坪,大岭,南塔园,杨盘村,转X024,过百尺潭景区,九龙口,粮食川村,韩庄村,白马潭,杨庄村,塔寺村,草庙,崔庄,到南召县城。

从转角石村开始就是连续的上坡,路况是为应付施工而修起来的沙石路面,仍然需要奋力推行。另外几位骑友选择了搭乘施工的皮卡出山,自己是决定坚持下去,就成了真正的独自骑行。

在遥远的上坡路程中,将车子搬运到三坪村已经是错过了中饭时间。在村子路口朝着一个男孩问路,这时候他的母亲走了出来,问吃饭没有,就说是没有呀。她就说还有点儿剩饭,快过来吃了吧,出门在外都不容易。这时候的身体状态确实是需要立刻补充能量了,就马上答应说好吧。

跟着男孩和他的母亲走进他们家中,母亲让男孩去灶伙端饭,是几块烙饼、半盆焖土豆、一碗包谷糁稀饭,还有几个煮鸡蛋。一边吃着一边问着那个男孩,他说是在乡里上着初二,成绩说在班上排第20名,就多说了几句鼓励的话。

吃了两块烙饼,吃完了半盆土豆,又让男孩加了碗包谷糁稀饭,没去吃那几个煮鸡蛋。吃过之后,尽管男孩执意说不要钱,还是留下了表示。

问了母亲家里的情况,说是养了100多只羊,又说种了无数棵山茱萸。还问他们是不是会搬出去呀,她说已经在县城买了房子。离开的时候还让男孩写出他的名字,酒桂熙,就说是不太多见的姓氏,和好有志气的名字。然后再说了让他好好学习,才可以走出大山,尽管他们家在县城买了房子,应该说已经是走出大山了。

如果在以后的时日里,搜索功能还保持着的话,如果那个名叫酒桂熙的男孩能够通过他的名字搜索到这段文字的话,想表达的是深深的感谢。对那个偏僻的村子,对他们的家庭。就在想着,在陌生人需要帮助的时候,自己会不会也像他们那样去做,以平常心对待平常人。

离开三坪村已经开始下起小雨来了。从这里到杨盘村大多是下山道路,但却是典型的沙石、水、泥路,更多的路段还加上了雪和冰,骑行中间还要加上战战兢兢的推行。计算下时间,从转角石村到杨盘村差不多也就是5公里的距离,已经是走了3个半小时。

尽管小雨一直在下着,从杨盘村开始就已经是真正的道路了。虽然还有盘山上坡路,等翻过百尺潭景区就一直是酣畅淋漓的下坡了,接近40公里的路程一口气冲到崔庄,冲到南召县城。这时候会感觉到这样的酣畅淋漓其实也是对大小十八盘,对转角石到杨盘那段沙石、水、泥、冰、雪路的一种补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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沿着G207,过白河店,南河店,转S333,再经石门原路返回。

骑行到石门乡南边的时候,看到有人在山坡上安装着太阳能光伏板。工人们介绍说那是富士康的项目,租地费用是山坡地每亩每年300元,平地每年500元,发出的电国家是按1千瓦时1元的价格收购,实际上也是对绿色能源发展的一种补贴。

返回的路上,还在回味着这次跨年骑的过程。套用领导人新年讲话,“小康路上一个都不能掉队”,想表达的是,骑行路上剩下自己一个,也应该坚持到最后。

最为关键的是这次到后来的单骑并没有携带修理工具,从转角石村到杨盘路段随时还会下雪。值得庆幸的是,骑在非常糟糕的路上车子并没有发生状况,总是要伴着降雨飘落的雪花也没有出现。

对于那个小山村,是初次晤面,又像是一次告别,以这样颇具挑战性的骑行方式。

 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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